3·15晚会丨“一天流水20亿元”！手机抽奖“疯狂敛财”

最近，记者在网络上留意到，有关手机抽奖引发消费陷阱的投诉接连不断。在这些投诉里，“虚假抽奖”“虚假宣传”乃至“诈骗”等词汇高频出现。大量消费者所反映的情况，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

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记者进行了大量的体验。“诺诺网”是一家电子发票第三方服务平台。在“诺诺网”开发票时记者发现，提交发票信息之后，在没有进行任何操作的情况下，页面会自动出现跳转，跳转至大转盘小游戏，进而引导记者进行抽奖。点击抽奖，系统随即提示“抽中大奖”，奖品是“200元话费券”。然而记者购买后，并没有任何话费到账，也没有看到200元的话费券，于是记者拨通了客服电话。

按照客服提示，记者找到了这些话费券，10张充200元减10元券，20张充100元减5元券，也就是说记者需要充值4000元话费才能用完这些话费券，并且这些话费券的使用还有限制。当记者向客服提出退款，对方却拒绝了记者的要求。

记者回看购买流程，发现在立即支付页面下方，一行不起眼的“优惠券包使用说明”里，罗列了话费券包构成。商家放大“中奖”等诱惑字眼，弱化关键信息，诱导冲动消费。

经调查，广告推广由兑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负责，话费券充值由数字权益平台执行，实际收款方是晶珊运予通讯运营商，关系错综复杂。到底是谁设下了消费套路呢？

记者奔赴杭州，找到了兑吧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兑吧科技是一家上市公司，其“触达服务的移动App用户超过13亿人”，而兑吧是兑捷科技的主要控股方。负责人称公司主营互动广告，看似普通的业务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从这位负责人的表述中，记者了解到兑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在商家与消费者之间搭建起一座特殊的“桥梁”。该公司通过形形色色的应用场景，将商家广告大量投放到消费者的手机端。为追求利益最大化，兑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在促使消费者产生冲动消费行为方面采取了诸多策略，特别是在游戏环节，投入了大量精力。在其运作模式下，广告已不再单纯是信息的传递，而演变成了一种带有特定营销机制的手段。

提及“诺诺网”开发票时出现的跳转抽奖广告，该负责人表示正是由他们公司提供的。

兑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负责人：什么开发票，什么快递面单，都会跳各种红包，基本上都是我们（制作的）。我们是目前市面上最大的互动广告平台，然后我们在整个媒体的渗透率，应该目前已经做到了极致。

对于记者体验的200元话费券活动，该负责人表示，这是他们公司目前获利最高的业务。

兑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负责人：目前话费充值算是做得最好的，而且是最暴利的，投100万元当天回150万元，非常夸张了，这几个板块的业务客户，已经接近于疯狂。

如果消费者坚持每个月领取优惠券再充值，虽然过程麻烦，但确实能多获得100元的话费补贴，这样商家肯定会亏本，这让记者感到疑惑：商家又是靠什么获取如此高的利润呢？

从负责人话语中，我们洞悉了商家的盈利“窍门”。话费券使用周期长，多数人领取一两个月后就遗忘，部分消费者操作后甚至都搞不清到底是充了话费还是买了券。商家正是利用这种遗忘和疏忽，抓住海量“沉默用户”的空子，悄然敛财。

负责人告诉我们，除了开发票，生活中还有很多扫码场景都能植入他们的广告，比如停车场扫码付费。

兑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负责人：扫码停车，变现效率非常离谱，页面上面就会有个提醒，领5元钱停车红包，其实你应该点页面下面确认付款才可以，他们就把优惠券入口就放在上面，等待你点击确认领取。

记者体验时也发现，支付页面上，一个是5元停车券待兑换按钮，一个是缴费确认按钮。而停车缴费时大家通常都比较匆忙，在这种情况下，消费者往往更容易被误导。停车扫码时，消费者以为领到的是停车的优惠券，实则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套路。

兑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负责人：跳转页面后一定有奖，只是有些奖是需要你付出代价，比如说我送你一个视频会员，你点击以后你要付19.9元。但是我次月还会扣你19.9元。次月可以到我们对应公众号上再领一个月的会员，你没有来领，我默认你会来领，所以每个月会扣19.9元，依然赚的是沉默用户的钱。

商家蓄意布局，误导消费者，以为领到的是停车优惠券，同时还能低价享会员权益。而在领取页面下方，则用不起眼的字体标注了自动续费协议及其费用，消费者往往被低价优惠吸引，难以察觉。

这家公司在扣费环节也煞费苦心，从扣费方式到扣费时间，每个细节都精心算计。首次扣费虽仅1分钱，但这意味着消费者与商家成功签订订阅协议。此时若消费者不知情，未及时取消订阅，就会面临月复一月的固定扣费。

兑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负责人：一个月之后我们再扣用户19.9元，我会选择在凌晨两点钟去扣这19.9元，当用户早上起来的时候，扣费信息已经被各种信息推送覆盖掉。至于你来不来领就你的事，但扣钱反正每个月我都扣。

负责人称，开发票、停车扫码等生活各类场景，都能接入互动跳转广告，靠中奖诱导消费者。其主营业务中，白酒推广业务很是稳定。

记者体验发现，大转盘抽奖后，页面会醒目提示“恭喜中奖”，跳转至白酒领取页面，消费者填写收货姓名、电话和地址，就能“领”千元白酒。

负责人告诉记者，白酒并非真的免费送，而是以货到付款的形式销售，若消费者不满意还可拒绝签收。

记者在体验中还发现，除了兑捷，白酒广告推广页的支持公司还有另外一家——变现猫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随后，记者来到了变现猫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该公司项目负责人告诉记者，200元话费券、自动续费等项目他们公司也在做，白酒推广也是他们稳定多年的一项业务。

项目负责人告诉记者，据他所知，这种酒的制作成本并不高，主打的是以低价体验获取优质客户，之后再对客户进行二次开发，通过复购进一步盈利。

随后记者体验时，也抽中了一款“凌酒师·一品天下”牌的酱香型白酒。填写个人信息之后，有销售人员给记者打来了电话。

一品天下 销售人员：咱是参与活动免费领取了活动体验名额，就是这两箱酒的话，它总价值是4700多元的，您这边就是收到酒以后，您就只需要承担一瓶酒的体验费，一共就398元就行了。

在销售人员的引导下，记者在购物平台上找到了这款白酒，标价398元一瓶，在电话销售这里花一瓶的价钱就能得到两箱共十二瓶酒。

随后记者联系到了该酒的厂家，公司相关负责人告诉我们，他们的酒成本确实不高。

记者：所以这个一品天下这个差不多出厂价就是63元一箱这个档次的是吧？

一品天下 厂家负责人：差不多。

另一家同样靠电话销售白酒的滴藏酒业有限公司负责人直言，那些被低价体验吸引而购买产品的消费者，正是他们眼中绝佳的“二次、三次开发”目标。

一次看似实惠的低价体验，背后竟是这般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的销售套路，消费者一旦入局，便很难脱身。

诺禾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也是一家互动广告公司。负责人毫不避讳地承认，200元话费券、自动续费以及白酒推广，这类业务本质上就带着诱导属性，甚至还有欺诈嫌疑。

随着这几年监管力度不断加大，这种高回报项目确实面临诸多限制。可商家们哪肯轻易罢休，面对支付通道被封这一“死穴”，竟想出了歪招。

诺禾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负责人：一本营业执照，你可以申请五个通道。一个支付通道大概能顶15分钟，就是一天基本上要消耗五到十本（营业执照）。通过什么劳务市场，去收集别人的身份证，去做注册（营业执照）。

谈及操作是否合规，诺禾科技的负责人称相关公司都有专业法务，虽流程和页面看似合规，实则只为规避风险。

在广告公司的包装下、法务“合规”的掩护下，明知诱导甚至涉嫌诈骗的互动广告出现在了消费者的手机上。这些广告利用消费者疏忽与侥幸心理，让商家获利，消费者权益受损，维权艰难。

诺禾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负责人：对我们来说就是看你胆子够不够大，够不够野。大家都是疯狂地赚钱，疯狂地收割用户。基本上一天的流水在20个亿左右，就是三五家（互动广告）公司构成的这20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