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杨柳郡店: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
情怀归情怀,市场归市场。
盛厦开始学着剪视频。现在,他没有那么排斥这种宣传方式了。作为杭州纯真年代书吧杨柳郡店(以下简称“杨柳郡店”)主理人,他只想把能拯救书店的办法都用上。
杨柳郡店上一次引起高度关注,还是在2021年11月30日宣布歇业,瞬间引发众多网友的关注和挽留。这一声声呼喊,延长了杨柳郡店的生命。善意的截图和信件被打印出来,铺满了整面留言墙,成为店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今年上半年,疫情反复,实体书店的日子依旧很难,但杨柳郡店也算是平稳渡过了。近日,银柿财经记者与盛厦聊了聊。“复活”这半年来,杨柳郡店是否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他救与自救
去年11月底刚宣布歇业那会儿,各路人士赶来给杨柳郡店的经营支招。盛厦回忆,当时有两种声音:开书店的人建议直接关店,及时止损;而其他行业人士则在各自擅长的领域给杨柳郡店出谋划策。
比如,有人建议杨柳郡书店成立个专项众筹基金,想要支持书店的人可以自发捐助;还有抖音平台的人找上门,表示可以趁着歇业热度,找网红把抖音号运营起来等等。
三思过后,盛厦先是剔除了向外扩张的方案,再是剔除了需要增加资金投入的建议。他与母亲、书店创始人朱锦绣决定未来的一年更专注探寻这家书店的生存之道。“把自己的钱亏完就算了,不想再拖人下水。”加上当时已经不缺关注度了,更多是想平稳过渡,盛厦不想占据短期的热度贩卖情怀,不然会很难收场。
“去年之所以能够挺过来,主要是靠了属地政府单位的支持。”盛厦告诉记者,杨柳郡店承接了杨柳郡未来社区的一些文化建设活动,变成一个固定参观点,为书店增添不少人气。
当然,也有一些提议落地了。 在书吧其擅长的文学领域之外,杨柳郡店开始拓展其他主题的活动,家庭美育、全职妈妈的分享会、各种主题的音乐会,有一些已经变成长期保留的活动。“争取每年都多拓展2~3个助力者,这样我们增加人气的着手点就又多了几个”。盛厦说。
除了他救之外,杨柳郡店也在积极自救。对于书店而言,要想提升营收最重要的是要有人气,再转化为购买率,行之有效的途径主要是通过举办活动。
今年以来,盛厦有意识地将宝石山店的人流量引导至杨柳郡店,做热场子。 “其实开业时就尝试过引流的操作,但后来就比较佛系了,因为在宝石山店做活动会轻松很多。”盛厦直言,两家门店差异较大,宝石山店就算不做活动时也有人消费,杨柳郡店不做活动就没人气。“但现在是能想到的办法都去做,仅今年1月份就有20场之多。”
好在杨柳郡店“复活”的开端还算是热闹和顺利,恍惚间又让盛厦看到了杨柳郡店重生的希望。如果能延续1月份做活动的态势,甚至在此基础上再增加频率,营业额加上补贴,也许今年就不会亏了。
生存危机依然存在
事情的进展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杭州疫情反复,再一次打乱了节奏。
“今年春节前后就像一个分水岭。我们还开玩笑说,早知会这样,宁愿今年不过年了。”疫情一起,盛厦感受最明显的是,宝石山店的游客少了,杭州市民出门的也不多。一直延续到5月份,情况也没有多大好转。今年的第一个春季旺季就这样错过了。
但话又说回来,靠活动制造人气,也只是一时。盛厦复盘,1月份的活动效果只能刺激当天的消费。每天办活动,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活动排太密集之后,无论是邀请嘉宾,还是出推文的速度,都跟不上。”
歇业前期那些应急的手段,只是各方为了给杨柳郡店多一些时间找出路,但并不可持续。
此外,之前的经营问题依然存在。不同于位于景区、地理位置优越的宝石山店,杨柳郡店的客群定位是周边社区居民。开店之前做市场调研时,社区人员构成以小学生家长居多。
根据这一特点,杨柳郡店设置了亲子空间,不仅有适合小孩看的绘本,也有适合家长看的书。“按照社区的体量,我们认为维持基本的正常经营是没问题的。”盛厦称。
但盛厦没想到的是,开店之后的三年间,书店原先瞄准的“主要客群”越来越忙。“工作日晚上没有太多时间,周末也会被安排各种亲子活动,家长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他们只想休息。”盛厦有些无奈,但如果打造亲子互动的娱乐场所,家庭开展团建项目,又与书店追求安静的调性不符。
此外,周围的餐厅因为各种原因而陆续搬走,也减少了书店的客流。站在店门前,记者留意到,书店对面的“十里春风”餐厅已经关门,但也没有新的商户入驻,只见一张围栏把店铺和马路隔开。
盛厦多次听到顾客反映,书店的选址有点偏。“即便是周边小区的居民,也更倾向一站式服务的商场。”到了周末,书店人气会高一些,但仅靠周末两天无法摊平工作日的收入。
盛厦没有计算过杨柳郡店的坪效,因为他知道数据不会好看。独立书店与新华书店不同,新华书店在卖刚需类的教辅书时,空间利用最大化,顾客目的也很明确。而前者还要留展示空间,担心货物摆放太过密集不利于顾客挑选。
属于复合型书店的杨柳郡店,目前的营收大头主要是餐饮,而卖书只是出于喜欢。
体面离场也是好结局
“3年前,我是有些傲气的。”盛厦在写歇业推文中写道,当年场地要找环境好的;免租金的,没看上;装修投入了大把钱,用料比自己家还好。
3年过去,书店连年亏损,盛厦羡慕过那些在2020年就提早歇业的书店,复活后也再次冒出过后悔的念头。今年上半年一晃而过,书店继续开,只有情怀无法拯救书店。
独立书店是否真的已经失去了市场空间,面临被时代淘汰的命运?谁都没有答案。
盛厦告诉记者,把开书店当做一门生意在做,就会发现它很难通过市场竞争去达到收支平衡,往后也很难解决。“如果行业内有好办法,我们早就效仿了,要么是想做的活动暂时还没能力实现,要么是找不到合伙人助力实现,能做的现在都在做了。”
好在长期以来,纯真年代书吧积累了一批稳定的熟客以及文学界的人脉资源,这是其不可复制的优势。
人脉资源能让杨柳郡店办活动的成本控制在较低范围,还有许多组织和个人,做活动首先想到纯真年代书吧;纯真年代也有比较活跃的社群。比如周末免费观影会、读书会等活动,已经发展到需要抢名额才能入场;目前,杨柳郡店共积累了100多位熟客,每周都能在店里看到这些人。
据开卷数据显示,2021年,实体店渠道码洋规模同比上升4.09%,与2020年降幅33.8%的情况相比已经有所好转,但仍未回到疫情前的水平,与2019年同期差距依然较大。
杨柳郡店还在探索,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如果一直还没找到解法,或许成为“时代的眼泪”只是早晚的问题。
如今,在盛厦心里,把书店开下去的信念和意愿更强烈一些。坚持久一点,有可能看到曙光,当然是皆大欢喜。但同时,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挣扎过后发现还是开不下去,我相信读者们也能理解和接受,毕竟这是行业难题。”盛厦说,不管杨柳郡店是否能挺过这一年,都算是一个体面的结局,并且会一直心存感激。
挣不了钱的独立书店,究竟还有没有存在的意义?杨柳郡店曾经得到过回答——细微而宁静的美好,是回家路上的灯光,是生活里的治愈片段,也是一座城市的气质和符号。即便是网络时代占据主导,对消费者而言,实体书店仍有其不可替代性。
但愿每一声呼唤,都能够发出纯真的回响。